在折騰了一個多星期的血糖後,大夫終於通知我29號可以做手術了。
得知消息時還是很高興的——終於不用再每天跑六趟醫院了。
手術很簡單,就是鼻甲腫大導致呼吸道不暢,所以把多餘的部分割掉就行了。本來還要做咽喉部手術,考慮到我的血糖,大夫表示還是先別做了。
因為知道是小手術的緣故,起初我並不擔心什麼。
但事實證明我還是錯了,恐懼總是無所不入,即便我一再告訴自己小手術不必擔心什麼,但當下午兩點,兩位護士推著我走向手術室時,我的心情還是不免的有些緊張起來。
這種緊張有點象學生進入考場那樣,並不是對生死之間的畏懼,更象是要面臨一場考試時的鄭重。
躺在病床上,我看著頂上的天花板移動,緊張的情緒止不住的產生各種念頭:
老子為什麼不能自己大搖大擺地走進手術室而非要象個重病號一樣被推進去?
這樣的手術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術後鼻子裡是不是就要塞棉花不能呼吸了?
還有,鼻子裡做手術,碰到鼻屎怎麼辦?來前好象沒清理鼻腔,萬一從裡面摳出老大一塊,感覺好象挺丟人的。
應該不會很疼吧?
恩,有麻藥沒關係。
等等,麻藥在哪兒?說好的麻藥呢?為什麼沒打就把我推病房了?
心中產生了一絲惶恐,一個念頭止不住的生起:他們不會是忘記打麻藥了吧?
被壓抑的恐懼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在心中瘋狂滋長蔓延起來,我停止了漫無邊際的思考,開始了患得患失的擔憂。
這種擔憂一直持續到進入手術室後,穿著一身白大褂的大夫用柔和的聲音對我說「現在給你上麻藥」,才讓我長出一口氣。
沒忘!
然後我才知道,感情我上的麻藥是塗抹的,先是在臉上塗抹一遍,然後用一堆棉球在我的兩個鼻孔裡面不斷的搗鼓著。
我從沒想過塗個麻藥都能塗這麼長時間,而且塗的那麼疼,以至於在這過程中我的大腦再度產生錯覺。
不會是已經在開始手術了吧?
一定是這樣,只是大夫為了緩解緊張故意不告訴我,沒準等過一會兒後就直接告訴我,手術完成了。
我豐富的想像力堅韌不拔的安慰著自己,死死抵住來自大夫在我鼻孔中的攪拌。
然而直到折磨結束,我也沒等到期待中的手術完成,只等來一句「麻藥完成」。
我意識到先前的那堆折騰恐怕就是在清理鼻腔……希望沒有倒掉他們的胃口。
不管怎麼說,「麻藥完成」這句話讓我陷入了深深的失望中。
接著就是等待麻藥奏效。
在此期間,圍在我身邊的所有人都不動了。
我被厚厚的布擋住臉,只露出鼻子,看不到他們。
但我知道醫生與護士們就在我的身邊。
他們象潛伏在黑暗中的刺客一樣,沉默,安靜,一語不發。
他們在幹什麼?
我又開始猜測。
一定是在打牌!
我在心裡不乏惡意的想著,用這種方式排遣掉那孤寂的恐懼。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一句「現在三點十五,手術開始。」
兩個白色的身影徹底瀰漫了厚布下的視野。
接著,我感到有東西探進了我的鼻腔,隨著一股刺痛感傳來,我聞到一股燒灼的氣味。
我知道,這是真正開始做手術了,雷射切割。
濃重的枯焦氣息在我的鼻腔中不斷擴散著,儘管上過麻藥,卻依然有種劇烈的疼痛傳來,我感覺自己就象是放在架子上燒烤的羊肉。
「這裡去掉些。」
「還有這裡的比較大。」
兩位大夫在上面小聲議論著,感覺就象是菜市場買菜,主婦們在喊著「那塊肉大,再饒點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