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盧縣令自認為無力審理復興社一案,嚴知府認為應當交由誰人審理?」方運面色和藹地看著泰合知府嚴悟。
嚴悟沒有立刻回答。
盧鳴則瞄著嚴悟,眼中閃過一抹不滿,隨後望向方運,心中充滿尊敬,因為他明白,之前方運故意要嚴悟接手,就是一個陷阱,然後再配合這句話,讓嚴悟進退兩難。
嚴悟的目的很明顯,把此事留在泰合府內審理,無論審理結果如何,他都能向有利於慶國的方向處理。但是,現在盧鳴不想審案,嚴悟要麼以上官的身份逼盧鳴接受,要麼自己審理。
一旦嚴悟以上壓下,那麼就等於給方運一個藉口,讓方運也能夠以總督之身下令。
嚴悟若是自己審理,一旦出了岔子,那麼方運將會趁機將他拿下。
總督專斷,別的都不需要,只需要一個藉口。
在場許多官員已經明白方運話語裡的意思,一些官員十分驚詫,甚至偷偷觀察四周,懷疑有尚書甚至四相層次的人精官僚在暗中指點方運,一個人才氣再高,但未在官場磨礪過幾十年的,絕對說不出這番話。
嚴悟的額頭滲出微亮的汗跡。
其他「慶官」暗中焦急,想要幫助嚴悟,但真能負責此事的,除了泰合府的縣令和知府,只有法司衙門、刑司衙門、州牧衙門和總督衙門,而這三個衙門都被「景官」牢牢把握,再之上,就是京城的大理寺、刑部和監察院能負責,也就是常說的三法司。
雙方都不想把這件事交由三司會審。
雖說象州的「慶官」沒有主動承認妄圖讓象州重新歸屬慶國,但早就與「景官」處處對立,雙方都知道對方是什麼身份,一旦出頭,必然會被眾「景官」圍攻。
片刻之後,嚴悟道:「此事既然牽扯到兩國紛爭,單單交由法司恐怕不妥,應該交由禮司和法司聯合審案。」
眾多慶官露出滿意之色,一國有禮部以及主管外交的鴻臚寺,而一州沒有類似鴻臚寺的衙門,鴻臚寺的一些職能歸入禮司。
一州之內的政務由州牧主管,州牧之下有各司分管具體政務,諸如戶司、刑司、禮司、工司、法司等等。
一州各司是具體處理事務的衙門,州牧基本不會像縣令或知府那般親自審案,除非極個別情況。
「嚴知府乃是老成之言,我看當由禮司與法司聯合判案。」
「這是最穩妥之策,畢竟涉及到上百讀書人。」
象州的禮司,一直都是慶官們的自留地,當年景國接手象州,想要用景國官員或傾向景國的「景官」們占據各司的司正和左右司正,但遭到慶官們強烈的反彈。
慶官雖然暗中支持慶國,但畢竟是象州人或象州官員,景國朝廷不可能因此逼他們離開,一旦逼他們離開,整個象州的大部分衙門都會癱瘓。更何況,還有左相柳山在朝中與他們遙相呼應。
不得已之下,景國妥協,讓出禮司,由慶官把持,同時其餘各司的司正、左司正和右司正的三位主官中,必然讓慶官擔任右司正,而且左司正也必須是象州本地人,只有司正可由景國其他州的官員擔任。
景國已經做出極大的退讓,並承諾十年後若象州安定,逐漸增加象州人官吏的比例,並且願意讓象州人擔任象州牧,對象州官員和讀書人的待遇,遠遠比慶國對象州更好。
慶國統治象州期間,有許多嚴苛的規定,不僅州牧、都督和院君必須由慶國人擔任,各司司正、左司正、右司正以及各府知府和同知,也必須由慶國人擔任。
即便七品的知縣,一開始也有九成由慶國人擔任,後來慶國「開恩」,規定三五的縣城可由象州人擔任知縣。
換言之,當年慶國統治時期,七品以上的官員中,九成都是慶國人,一成是象州人。七品或以下的官員,象州人才占據較大的比例。
景國現在給象州的待遇已經遠遠超出慶國,可即便是這樣,象州那些反景國的慶官或讀書人還跑到論榜大肆攻擊景國,說景國不給象州人權力,說自己永遠是慶國人,說懷念慶國云云,即便有節日也懸掛慶國的國旗,跪拜慶君畫像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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