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白玉酒杯摔在了地上,碎成了粉末。
李密臉色陰沉,幾乎從嘴巴里擠出這麼幾個字:「蘇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苦心孤詣的經營這麼些年,不正為了自己登極龍首這麼一天麼?
歷經血雨腥風,一切終於完成,只等將最後一塊攔路石翟讓推上絕路,馬上就能要坐上這個夢寐以求的位置,哪能真如蘇留所言,將這個寶貴的位置直接讓了出去。
舉座沉定,蘇留卻淡淡道:「就是這麼個意思,今夜我就要坐龍頭的位置,密公若是不舍,那也是人之常情,不過蘇某就只有多費一些手腳了。」
李天凡適才得罪了蘇留,蘇留也沒有即時發作,而是把這筆債,算在他老子的頭上。
今夜之前,蘇留都沒有興趣要坐這龍頭的位置趟入渾水之中。
然而在來的路上,他轉念一想,隋廷崩裂,這龍氣之鐘,在於天下各路反王,見著了李密之後,他便打定主意要拿他做一個試驗。
運起天子望氣術,對著李密一看。
果然,蒲山公李密的頭上,有一道粗壯無比的朱紫之氣沖霄而起。
此人命格已定,必然是王侯之象。
秦叔寶是日後顯貴,而李密此時卻已經快到到達人生的巔峰了,所以這一道朱紫之氣比秦叔寶來的粗壯的多了。
李密終於勃然變色,霍地起身,戟指喝道:「豎子狂徒,真當我不敢殺你?」
李天凡登時便跟著他老子站了起來,刷地長刀出鞘,冷笑道:「早洗。」(找死,嘴巴腫著呢。)
李天凡一動,坐在他下首的打手長白雙雄符真與符彥兩兄弟登時發難。
這兄弟兩人面貌兇惡,卻也是長白派難得的高手,在江湖上極有惡名,只是近來與李天凡勾搭在了一起,同穿一條褲子,只聽李天凡一聲令下,即時動手,兩人踢開了面前的酒桌,從桌底下抽出了兩把精鋼長刀,就要朝著蘇留撲來。
李密既然已經發作,那便是撕破了麵皮。
李天凡帶著手下幾位高手一齊動手,本是清涼開闊的院落,此時竟然探出了數百名弓弩手,一個個箭在弦上,對準蘇留。
李密能將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翟讓大龍頭都趕盡殺絕,又豈會是良善之輩,他也在暗中防了蘇留一手,早就下令手下分出一部分精銳,埋伏在這寬闊的院內。
只要蘇留拒絕了他的提議,抑或是發生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即時便可發難,萬箭齊發,將蘇留射個對穿。
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萬無一失的布置,早就落在了蘇留的心裡。
大宗師可將神念附著人或物上,千里鎖魂,蘇留修為不至大宗師境,卻也能將神念探出,周遭百多丈事物巨細全部明現於心,他不但知道李密布置了這麼些強弩手,甚至還清楚他從翟讓那邊的戰局裡拉來了幾位了不得的高手。
一個使槍,一個雙手提著重斧,另一個手提金釘棗陽槊,每個都是虎狼之將,十分的了不得!
李密他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燈,蘇留依稀記得他的武功好像叫做什麼地煞拳,也算是享譽江湖的狠辣拳功,勁力能摧心裂脈,霸道異常。
這人不愧為當世梟雄,能放得下身段拉攏人心,也提的起凶心翻臉將人趕盡殺絕。
此時與蘇留之間再無轉圜餘地,這便摔杯為號,要將他徹底除去。
嘖嘖。
蘇留輕嘆一聲,側身回首,瞧著沈落雁美眸里掠過一絲希冀之色,此時她這一顆玲瓏心裡,只怕也是萬分希望蘇留不敵敗亡。
舉世皆敵!
也只有用這麼個詞語來形容蘇留的處境。
他孤身一人,陷入李密精心準備的包圍圈中。
只是他依舊穩穩的坐在沈落雁的身側,搖動手裡的酒杯,嘈亂的喊殺聲之中,也只有沈落雁才隱約聽清楚了蘇留清淡呢喃的幾個字:
奉我為主既然不從,殺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