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末的一天,朋友開車帶我去宣城軍天湖附近吃農家菜。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都是事先電話預訂好了的。我們走進農舍,灶頭瓦罐里燉著土雞,香氣撲鼻,鍋里炒著臘肉蒜苗,還有難得一見的腊味豬腳蹄蒸霉豆子,洗淨的菜薹就擱在一邊。
後院有一老頭守著一口大鐵鍋,燜著柴火鍋巴飯。柴火堆上蜷縮著一隻肥大的麻栗色狸貓,守著這麼多美味大白天竟能上下起伏肚皮扯動酣暢地打呼嚕。最讓我眼睛一亮的,是旁邊一個小姑娘正在收拾小半簍布鰍……嘿,布鰍,真是睽違已久!
隨之就有一高個的中年婦人走過來,給我們燒小姑娘收拾好的布鰍。她將那些布鰍煎得兩面焦黃,個形完整,加上醬醋辣子水燜。後院的老頭也給喊過來,接了小姑娘的活,不說話,滿腹心思地往灶洞裡續著柴草,時光仿佛溯回從前……
鍋里透出的魚香到了無以復加時,中年婦人終於在熱氣騰騰中拿開鍋蓋,將布鰍盛入一個粗瓷盤裡端了上來。雖然烹調談不上精緻甚至說還很粗糙,只放了姜蒜和辣椒,但鮮美的本味卻非常突出。鰍類的刺一般都很硬扎,不易煮酥爛,但肉質細嫩而豐滿,搛一條過來,順著大脊一抿就成了,滿口的肉。那就叫鮮啊!
吃刀魚、魚是吃,吃鰍也是吃,只要有味,就能怡情。有一個說法,叫「鰍不如鱔,鱔不如魚」,在我老家那裡,是不把鰍算作魚的。我年少的時候,放過繃釣、樁釣、麥卡、絲網,撒夾子網和拖老母豬網的機會也很多,因而除了有鱗的魚,各種鰍也吃得多。
只有那蛇一樣的刀鰍從來不吃新鮮的,而是和小雜魚一起醃後曬乾蒸了吃,咸鮮又耐咬嚼,極是下飯。如今遠離鄉村,想吃粗鹽板醬水燜泥鰍,就偶爾從菜市場買點養殖的鰍回家自己做。儘管大食坊里體面人物點菜絕不可能點到它,然而,微不足道的鰍,卻時常給我平淡的生活帶來久遠的回味。
此時的鄉村,又是楝樹開花的初夏。那些像一朵朵雲一樣的白鷺,該是在哪一片天空下飛起又落下?我想,白鷺停歇的地方,總是泥鰍們的家園吧……
田螺是螺螄族群里的腕兒,超級大塊頭,最小的也比鵪鶉蛋大。螺類都有個螺旋形的外殼,那是它們的標誌性房屋,走到哪都把房屋背到哪。「螺螄殼裡做道場」,是說在逼仄的空間裡極盡騰挪之事,十分了得。鄉下人把田螺殼喊作「倉」,螺肉緊粘的那個塑料片一樣的圓蓋子,就叫「倉門蓋子」。我們通常看到田螺伸出外面帶有兩根誇張的尖長觸角的肉身,實際上只是它們賴以行走的腳,一有動靜,這團像是長了眼睛的肉腳就收回殼裡,「倉門蓋子」隨之嚴嚴實實地關緊。在動物分類學上,螺和蚌都屬軟體動物。軟體動物的可食部分,就是它們發達的足肌。它們走過之處,會留下彎彎繞繞如同天書一樣理不出頭緒的印痕。
三個指頭撿田螺,意味著手到拿來。這田螺也著實好撿,唾手可得,從清明過後小秧上苗床的秧田溝里,到初夏天剛剛分櫱的稻棵腳邊,它們一個個心平氣和靜伏在清明如鑒的淺水下,特別是早上太陽剛升起時最多,多得你走完兩三條田埂就能撿拾半籃子。有時還能見到兩個親熱熱粘在一起的,正在行百年好合之事,似乎人間風月,連田螺也能搔到癢處。那時田裡不打農藥,也不施用化肥,黃鱔、泥鰍、小魚秧子,還有青的黃的蚱蜢以及帶條紋的拇指大的灰褐色小土蛙,活潑亂跳,到處都是。
在清澈流動的小溪中,也很容易找到田螺。通常,這些田螺的外殼上長滿長長的綠苔,隨水漾動,仿佛是現在人養的小綠毛龜。如果外殼淡黃而薄明,倉房鼓圓,就表明是品質優良的年輕螺。田螺也跟人一樣,年輕的好動,儘管行走遲緩,但畢竟能看出點變化;紋絲不動的老螺,雖然「倉門蓋子」一樣是打開的,卻如打著瞌睡坐禪的老僧,以長時間的一動不動,來講述滄桑,講述生命的隱忍與不易。
那時田螺的吃法很簡單。把田螺養在水中吐盡灰色絮狀穢物,再投入滾水中汆去「倉門蓋子」,剔盡螺尾胃腸,挑出那團肉足,洗淨,切成硬幣厚的薄片,舀上點醬豆子、磨大椒塗上,淋幾滴香油,放飯鍋上蒸出來,除了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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