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下山還有一半的路,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
夜染倒是不怕在山林里過夜,只是這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深一腳淺一腳走在下山的路上,灌木叢中不時有蟋蟋蟀蟀的聲音。
不知道躥過的是兔子,還是蛇什麼的。
這會兒不到蛇冬眠的時候,真被咬上一口,天黑不好尋藥,一條小命要交代在深山裡了。
本來,夜染可以繞幾個彎,找樵夫和獵戶踩過的山路,抄近路下山的。
因為天色太黑了,辨不清方向,只能深一腳淺一腳踩在灌木叢里,往秀水村的方向走。
每次灌木叢里傳來蟋蟀聲,她都要頓住步子,分辨那聲音的來源處離自個有多遠,如此耽擱下來,走得更慢了。
一時不知道有多後悔,下午上山時沒有準備周全,只帶了一把藥鋤和鐮刀,連打火石也沒備上。
這會兒天一摸黑,像個睜眼的瞎子。
走著走著,突然前方灌木叢傳來一陣猛烈的嗖嗖聲,不時有鳥撲飛著躥出來。
這樣兔走鳥烹的,要麼就是有獵人在追獵,要麼就是有猛獸躥出來,小動物們才會嚇得四處逃躥。
一隻鳥從她耳邊擦著飛過去,撲騰到了一望無際的夜色中,沒有聽到獵人的動靜,夜染整顆心都揪著。
一時站在灌木叢中,暫時不敢亂動了,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
不遠處的山坳,突然有一道亮光閃過,那道亮光的方向好像是往她站著的地方移過來。
緊接著,星兒的聲音在夜晚寂靜的山林內迴蕩:「娘親,娘親……」
星兒怎麼入山了?
一個小屁孩子,也敢入山來找她?
夜染起先看見火把,還以為是有獵戶在圍獵。
「星兒,你怎麼來了?」
這會兒聽到星兒喊她的聲音,夜染忙回應:「娘親在這兒。」
火把越來越近,透過火光,夜染正要數落朝她撲過來的黑影,赫然發現舉著火把的人是殷天。
星兒從殷天背後鑽出來,一把抱住夜染:「說好天黑前回家的,孩兒擔心娘親,急死了!」
犟小子一向酷酷的,很少將自己的心事說出來。
腿上抱著一個小人兒說擔心她,身旁還有一個舉著火把來接她的人,夜染感覺心裡湧上了絲絲的暖意,能抵住涼夜裡乍起的秋風。
有了火把照路,再往山下走時,夜染感覺一身輕快。
有一個舉著火把的大塊頭擋住了前邊吹來的夜風,夜染牽著星兒的手,沒那麼冷了,莫名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走到半路,她用手捅了捅殷天的背:「那個,謝謝你陪星兒上山來。」
從他拽了她的手從殷家出來,夜染沒給過他好臉色。
這個兇巴巴的女人終於知道說一聲謝了,他心裡聽著該舒坦的,為什麼卻感覺到了一種疏離?
一家人,需要道謝嗎?
殷天步子頓了頓,夜染牽著星兒的手,差點撞到他背上。
「怎麼不走了?」
殷天側過身來,清冷道:「以後天黑了別亂跑,月兒急哭了,我才跟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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