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朝廷官員,還是世家子弟,大家在做事的時候遵循的最重要的一條原則就是兩個字——「體面」。
因為兩方細細計較起來,其實都是同根同源,大家都是在圈子裡混的,彼此之間留一些顏面,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人,都是有好處的。
所以京中做事,一般而言是不會做絕,即便再是有深仇大恨,也不可能徹底撕破臉皮,都是圈子裡的自己人,要給互相以體面,畢竟其他人都在看著。
即便是錦衣衛也遵循著這個原則,之前收拾西廠之所以趕盡殺絕,那是因為要立威。
而且就算錦衣衛把西廠殺得血流成河,事後陸大人一樣去找了內宮三大廠的頂頭大太監曹元「修復關係。」
甭管他們兩個人是怎麼修復的,反正在外人看來,錦衣衛做事並沒有出格,而是一如既往地遵守著規矩。
但這一次不同了,哪怕藉口再是冠冕堂皇,但錦衣衛扣了陳和光的妹妹,又利用對方的妹妹介入了陳氏內鬥,還直接不由分說把陳和光本人給扣了。
這一連串的,沒一件事是按規矩來的,不明就裡的人以為錦衣衛公報私仇,而心思更深沉一些,則開始驚恐猜測這是不是宮中那一位的意思。
畢竟按照以往的情況來看,錦衣衛奉皇命行事,從孟淵那一代開始一向來如此,這一次說不定也沒有意外。
不少人開始猜測皇帝難道求仙不成,又開始盯上了世俗的權利,當初放過世家覺得不痛快,於是又打算玩一把大的?
說實在的,沒有人看好皇帝,並非不相信皇帝的實力,畢竟能夠從一個邊緣皇子一步步登上大位,他的能力,沒有人會質疑。
大夥擔心的是皇帝壽數將近,一旦龍馭賓天,一朝天子一朝臣就不說了,對世家的政策肯定會因為皇帝的去世產生一定的緩和甚至停滯。
事實已經證明了,世家就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一旦給對方以喘息之機,那到時候恐怕一切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與其費時費力最後無功而返,不如準備好再動手,這一次沒有人看好皇帝的決定。
當然,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想到這事是錦衣衛的自作主張,畢竟往小了說這叫不顧大局獨斷專行,往大了就兩個字——欺君。
就連陸尚書都沒想到會是陸寒江自作主張,他還急匆匆趕來勸說了他。
陸尚書語重心長地道:「對陳氏動手不是小事,要從長計議,即便真的是皇帝下令,但在如何執行上,你也可以有轉圜的餘地。」
陳氏如今破綻百出,不是陸尚書對錦衣衛沒有信心,而是他和其他朝中大臣一樣,都在擔心陛下的壽數挺不挺得住。
縱使他們如今手握大權,但皇位更迭帶來的影響還是不容小覷,此刻出手便再無退路可言,而一旦他們後繼乏力,世家只要得了機會,將來的麻煩將會無窮無盡。
陸寒江嘿嘿一笑,揶揄道:「伯父,這話可不像是您這樣忠君愛國的臣子該說的啊。」
「少貧嘴!」陸尚書臉色一肅,然後接著勸道:「如今我們勝券在握,只要穩紮穩打,將來無論是陳氏亦或者是王氏,你想要收拾都不在話下,不必急於一時。」
「伯父放心,此事小侄心裡有數。」
陸寒江躬身受教,然後將陸尚書禮送出了衙門,而繼陸尚書之後,祁雲舟也來了。
「稀客啊,」陸寒江頗為詫異地看著面前的祁雲舟,他問道:「書院事忙,祁先生今日如何有空前來?」
「咳咳,」祁雲舟咳嗽了兩聲,笑著道:「在下特來向大人復命。」
「咦?祁先生似乎身體有恙?」陸寒江看著祁雲舟略微蒼白的臉色,奇道。
「勞煩大人關懷了,被一個瘋和尚打了一掌而已,不礙事。」祁雲舟雖然說得輕鬆,但眼底那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卻並非作假。
陸寒江知道對方口中的瘋和尚就是靈虛方丈,此次算計北少林,然後引得他們和陳氏互相殘殺,弄得局勢大亂,之所以對方能夠被一步步牽著走,多虧了這位方丈失蹤得徹底。